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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三年前因為讀書會提過這本書為閱讀書單,開始知道卡爾維諾這位作家,不過限於當時的閱讀歷練,除了不覺得好看之外,也沒有太大興趣把這本書閱讀完畢。

今年兩廳院歡慶20週年,在五月推出一檔由四位劇場大導(陳立華、鴻鴻、魏瑛娟、黎煥雄)和四位協同創作作家(郝譽翔、蔡逸君、成英女朱、阿芒)的大戲---《看不見的城市》。創作的參考文本即是卡爾維諾的大作《看不見的城市》。為了看戲,為了更懂戲,所以我再度翻開這本書。

也是時候吧,在學習瞭解使整個藝文創作大轉向的索緒爾、羅蘭巴特、李維史托的學說理念之後再重讀這本小說,不敢說多麼心領神會卡爾維諾的用心良苦,倒是能看出些作者在玩弄的語文創作形式把戲,看似戲謔,卻帶有更大更沉重的使命或用心。

於是,我試著聊聊我看過的三種關於《看不見的城市》的創作形式與手法。


【小說文本】

小說本身最有趣的一點是,當你越投入心神想要搞懂作者在闡述什麼或想要表達什麼時,越是滿頭霧水,根本不懂卡爾維諾到底要說些什麼。

或許我先試著簡略說說羅蘭巴特這位法國學者在《今日的神話》一文中所論述的致使語言學大轉向的論點。巴特援引瑞士語言學者 索緒爾 關於語言中能指(signfier 符徵)、所指(signfied 符旨)再進行更深一層的論述。符徵是象徵物,符旨是其概念,例如:紅色玫瑰花代表熱情,紅色玫瑰花即是象徵物,也就是符徵,熱情是它的概念,即符旨。索緒爾認為符徵與符旨是相契合,但羅蘭巴特認為在第一層次的語言系統中兩者是契合而成為一符號,但在第二層次的神話語言系統中,符號會再衍伸出更多概念意義出來,因此神話不是恆久不變的,是會隨著我們的歷史時代而有遷移轉變。

為何我大費周章說了關於羅蘭巴特的理念,因為在書底的作者介紹中,提及卡爾維諾和巴特密切交往,深受其影響。羅蘭巴特的語言符號學、後結構主義學說使得文學手法大轉向,文章文句與意義斷裂,語句似乎成了碎片,巴特自己本身書寫的《戀人絮語》一書即是採用這種手法。

回到《看不見的城市》上,卡爾維諾杜撰了忽必略和馬可波羅對話的場景編織他對城市的各種概念,文中馬可波羅述說了很多城市的概念,關於城市的死亡、城市的慾望、城市與名字、貿易與城市.....,卡爾維諾藉由馬可波羅之口拋出很多意像,碎片般的意像,符號與意義斷裂的各種意像,正也因為符徵符旨不完全相等,致使兩者中有了差異和裂縫,使讀者自身可以安插進自己的各種概念和想像,例如:馬可波羅放進威尼斯城市的概念,而我讀著的每一時刻都聯想到了我所居住的台北城市。

「記憶中的形象,一但在字詞中固定下來,就被抹除了」馬可波羅說「也許我怕如果我提到的話,會一下子就失去了威尼斯。或許,我在提到其他城市時,我已經一點一點地失去了她。」


【戲劇表現】

兩廳院這齣《看不見的城市》由卡爾維諾的小說文本出發,不是衷於原著地改編,而是衷於作者玩弄肢解語言符號的遊戲精神,解構卡爾維諾並重新建構出自己的文本,原著小說在一開場被忽必略丟擲到地上時,就已說明了導演們在操弄「象徵的象徵」此概念的野心與意圖。

也如小說書本中章節編排的後結構精神,劇場的段落編排也是挺後結構精神的,約莫有三四個故事線,原本應該是線性的發展,導演們如卡爾維諾拿起一把剪刀將線性結構剪成許多片段,然後再重新交叉排列。

而在卡爾維諾文本符徵與符旨差異的空隙,導演們安插進了現當今現實中車臣、台北、神話(暮大陸、特洛伊...)、中東衝突的事件,除了解構顛覆舊文本,建構屬於我們這個世代這個當下的新文本,或許可以說他們試著在卡爾維諾《看不見的城市》中在建立起新一代的神話言說。



【藝術創作】

2006台北雙年展中有一件名為《Invisible cities看不見的城市》的作品,作者是瑞典籍藝術家 喬納斯.達貝格(Jonas Dahlberg)。他模擬實際尺寸的對象物(北歐一般居住的街景),拍攝時將模型置於旋轉機器上,再將這些影片剪輯成循環影像。

影片中重複出現北歐乾淨整齊的街頭,一幢一幢的獨棟房舍井然有序地,鏡頭不停地在這些安靜整潔秩序感的街景中旋轉。在轉進觀看這件錄像作品前,放映室外的牆壁貼了一張好大的海報,整齊排列寫滿了世界上各個國家個各城市的名字。

作品意在說明在一種地球村、全球化的觀點下,我們居住的空間將慢慢地一致化、統一化,說實在的,當我們在幾個先進國家城市中游走,我們已不覺有彼此間太大的差異性,巴黎也有麥當勞,倫敦也有星巴克,紐約也有珍珠奶茶,馬祖也有7-11,我們的居住空間環境,在資本主義操弄下,慢慢將變成模糊,而成為一座座看不見的城市。

馬可波羅說:「生靈的地獄,不是一個即將來臨的地方;如果真有一個地獄,它已經在這兒存在了,那是我們每天生活其間的地獄,是我們聚在一起而形成的地獄。有兩種方式可以逃離,不再受苦痛折磨。對大多數人而言,第一種方法比較容易:接受地獄,成為它的一部分,直到你再也看不到它。第二種方法比較危險,而且需要時時戒慎憂慮:在地獄裡頭,尋找並學習辨認什麼人,以及什麼東西不是地獄,然後,讓她們繼續存活,給它們空間。」

這是小說中最後一段話,也是戲的最後一段台詞對白,也是我看完書印象最深最喜愛的一段話,或許,也可以是我們自身重建屬於自我神話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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