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幫我接洽的今年台藝校慶展--“故事之後“

我負責撰寫其中一位女同學的錄像作品

目前作品在台藝展出,日後在詢問作者看看是否能放在網路上讓大家拜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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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妝之後?


     《77》在朦朧不明的窗邊影像與女孩哼吟聲中啟幕,立庭身著一襲滾有荷葉和蕾絲花邊的娃娃裝和一雙簇新發亮的漆皮小紅鞋,踩上沙發椅背後一躍而下。躍下動作採用慢動作定格之後,影像敘事又回到跳躍之前站在沙發椅背上,看似遊戲又似躊躇著的無意識反覆動作。這兒卻暗藏一種詭異的氛圍,有甜美的背景女聲和娃娃裝扮的女孩,動作也有如芭蕾舞蹈般的優雅,但矗立在沙發椅背和桌邊的動作卻潛藏一種岌岌可危、可能會覆滅的危險。這種不安其實躲躲藏藏地隱身在作品影像的背後,似乎是作者對女性,精準一點來說是對「女性裝扮形象」與「女性形體被觀看」的惶惶不安。

       立庭直言此件作品深受瑞士女藝術家PipiLotti Rist 《I'm Not The Girl Who Misses Much》的影響和啟發。此作中,Rist身著黑色但赤裸著乳房的洋裝在鏡頭前手舞足蹈,狀似自得其樂地哼唱著I'm Not The Girl Who Misses Much,此語出自披頭四歌曲《Happiness Is a Warm Gun》第一句--“She's not a girl who misses much“。作品畫面色調極低且模糊曖昧不清,Rist哼唱的音調也經過變聲處理,將至尾聲時,影像轉為陰鬱的藍色調,帶進Beatles的原曲直至結束。

        兩件作品同是作者以自身的女性身體演繹,但和PipiLotti 開放展示自己女性部位與任意隨性的肢體舞動不同的是,立庭影片中女性的身體卻是以欲語還羞、引人遐思、被欲望的方式言說著,例:影片1分20秒時畫面如圖1,鏡頭特寫衣裳的鈕扣與綁帶,緊接著畫面是微微
    (圖1)  (圖2)


起伏的胸口,綁帶和鈕扣帶有”解開”或者”引人入勝”之情勢的暗示語。又如倚坐在床邊,隻手將群擺上拉漸漸露出潔皙的大腿 (圖3) ,或者幾近於赤裸狀態側臥於床 (圖4) ...等。

       和立庭訪談時,困惑地問道:「這些畫面會不會挪用太既定的一般觀看角度?畫面的暗示性太直接?」其實,真正想說的是,這樣的畫面無異乎把自己女性的身體放置在異性它者欲望觀看角度的框架下,此些姿態不就是為了取悅男性歡愉而常擺弄出的肢體語言!放眼
時興的報章媒體,女性肢體經常的被操弄擺置出符合異性他者愉悅觀看之態!
                        
  (圖3)   (圖4)  
      
       當然,立庭的真意絕非為了迎合異性他者而創作此作品,在其創作自述中立庭這麼述說著她的理念: 「 何謂"女性"?它終究是被社會建構出來的形象嗎?自然的、建構的、身體的、思維的、內在的、外在的,在這看似相互對立的條件互相混雜作用後所成就出的"女性",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而當這些女性刻板形象都消失之時,女性 …會是什麼?女性還存在嗎?這一切都是為了與男性區隔所形塑產生的定義,還是落入了男女二元對立邏輯的圈套?然而,這些所謂被建構出來的女性的形象,卻是構成"女性"的元素,藉由這些女性的形象的存在,"女性"才有可能被定義。女性永遠也沒有辦法擺脫掉這些陳腔濫調的形象?女性是否永遠也無法與這些形象切割開來?」

        這段自述中充斥著一連串的困惑,對自己女性形象姿態的不解疑惑,言述間將自身女性的角色放在男女二元對立的抗衡中試圖釐清自身,但同作品一樣,擺弄的姿態都侷囿在異性他者的觀看場欲中做辯證思惟,但此番辯證法的結果可能趨向於更看清了異性大他者的法力無邊和自我的無能為力,一種想要掙脫卻發現自己仍逃脫不出大他者設下的金箛咒,這也即是筆者所言作者在作品隱約透露的不安感之所在。

         所以這麼說PipiLotti 和立庭的最大不同在於,PipiLotti 作品中的歡愉含有某部份的自娛性,立庭的則是從他者架構的歡愉中嘗試建立自身的可能性。


喬妝扮演之勢

       立庭作品中有很強的扮裝及表演性。《77》一作中除了上文提及的外在形象裝扮,還有女性配件小物展示的片段,立庭將這些零零總總的女性穿戴意象加總形塑了個披披掛掛,一整身沈重又束縛的傀儡,蹣跚的腳步下是觸地面積極小的高蹺,岌岌危危。美麗之物為女人而生,但女人卻常受刑此些美麗之下,作品隱涉實際生活中高跟鞋就是一個最鮮明不過的例子。




      《77》第二集中,立庭的扮裝動作和意識更強烈,以戴面具此動作直接破題,揭開作品中更綺麗、夢幻的裝扮變身敘事。造型縱使多變,卻大底不出「甜美的、可人的洋娃娃」形象,其形象如下圖列所示。

 

     「扮演,總免不了要與諸如遊戲、娛樂、面具、虛構、幻象、假裝一類的概念聯繫在一起。.......有些社會學家和心裡學家,把生活本身看成已然戲劇化的事物,用諸如表演、角色、舞台背景一類的概念,分析人在日常工作環境中的自我表現,甚至迷信只有在各式各樣的角色扮演中,我們才能獲得某種個性。」1 立庭在作品中扮裝的表演動作,很明顯地有遊戲、面具、虛構、假裝的意念,只是女性形象何其多,何以選擇此些性感火辣裸露、甜美可愛的造型?形象多麼的相似於多數女孩從小把玩的洋娃娃玩偶,更換一套又一套的晚宴服,一組又一組的配件!作者藉由作品試圖釐清異性他者與女性自身之間的影響之時,是否也流露出自身對於這些女性形象的渴望? 一種不曾這樣做過,但一直想要實踐被認可的潛在欲念,所以驅使下意識選擇了可人般的女性造型?
     
       這彷彿是個不停翻轉的迴圈模式,我展現他者加諸於我的價值,意圖抗橫、釐清...等,但無形中似乎又顯露我對於大他者建構的觀點的想望,甚至臣服之姿。


結語

     「在男性觀視邏輯之下,女性身體作為一種被觀賞並引起歡愉之感的物體,正是通過自己身體的「美麗化」、「驕娃化」、「甜心化」,而成為「去勢物」 (disempowered object)。美麗 ─ 一種被男人看得舒適的審美標準,是男性統治最深刻的文化密碼,它不僅是資本主義經濟取之不盡的原始資產,更是一種迫使女性依據「他者欲望」而進行身體自虐的意志魔力。」2 像這樣析論女性身體與男性觀視的狀況,我們是點頭如擣蒜地懂得,只是
析論出實況之後呢?要怎麼走出一條康莊大道呢?如果知曉了粉墨是為表演給他者觀看,那卸妝後呢?自身性別故事該怎麼繼續?!




1 林克歡:《戲劇表現論》,書林出版社,2005年11月版,第3頁。
2  見  宋國誠:〈觀看自己的痛苦─漢娜.威爾克的女性主義身體藝術(中)〉,《破報》
    復刊41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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